我看書很慢,但還是一氣呵成花了十個小時看完了整本小說,大概人就是天生有好奇心吧,不僅是被「密碼」兩字惹得心癢癢,尤其作者最後究竟會對這個爭議不斷的話題給讀者什麼樣的交待呢?我實在是充滿了期待。
一開始看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因為我對天主教或基督教的歷史淵源並不了解,當作者提到主業會、錫安會、兄弟會…一堆名詞還有同夥卻又對立的關係,老實說,我還真得拿張紙做筆記才分得清,不過也正因為撇開了宗教的局限,讀起來應該還是比真正的天主或基督教徒輕鬆多了吧。跟著主角一起破解密碼,一起回朔提示的暗語,有些答案還真被料中了,呵呵,參與感,這正是推理小說有趣之處啊!推理小說另一個有趣的地方,就是在推理過程中常被有限的線索誤導而產生了錯覺,等到真相大白時卻反而提供了讀者自省的機會。
例如,起初我以為既然「神婚」是錫安強調藉由兩性共融以求靈魂昇華或和上帝對話的儀式,那麼喪偶的索尼耶就不應該在儀式中與他人交媾,因為失去精神交融的肉體關係只能說是慾望遊戲,與神聖的宗教根本一點也扯不上邊。但迷底揭曉後,原來一切都是那麼地理所當然。還記得「征服情海」裡的一句話:妳讓我完整(you complete me),也許用來做為這個宗教的白話註解是再適合不過。
又例如,起初我很支持將秘密公諸於世,因為沒有人有權利決定我們應該相信什麼或不該相信什麼,選擇權是每個人的基本權利,而且自古以來,有意隱瞞真相的人卻總是在背後嘆息或嘲笑世人的無知,想到這就覺得不舒服。但是隨著劇情急轉直下,突然發現原來大環境早已成就了秘密本身所代表的意義,女性的存在價值在現代已然彰顯,那麼公不公佈對世人來說還重要嗎?它所剩下的意義不過就是家族的血統證明書,相對於世人有知的權利,我是不是忘了擁有秘密的人也該享有隱私權?
還有例如提彬爵士,一個自以為講信義的人,打著還給世人真相的正義旗幟,不僅利用了他人的信任(講好聽是信任,說穿了卻是被利用的人利慾薰心,被慾望蒙蔽理智而甘願上當),殺了人卻還是能用自以為正當的理由安慰自己,這不禁再一次讓我感到用利益交換所建立起來的信任關係是多麼地薄弱,也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也曾經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為自己所做的任何一件錯事找藉口以求心安理得。
另外,文中強調自然界的萬物都存在者陰陽調和與黃金比例,這不禁讓我想到老莊的道家思想正是本著這樣的精神,一股親切感也油然而生。而且有趣的是,代表正義的聖殿騎士團在作者筆下似乎並非是純綷的善良,因為他們當下的任務是保護聖杯而不是公佈聖杯,如果不是他們在發現聖杯後曾經對羅馬天主教有炫耀或其他種種的行為,天主教就無從得知聖杯的存在與否,當然也不會虛與委蛇地讓這些騎士們予取予求,更無從視他們為眼中釘而展開反撲。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人似乎也沒有絕對的善惡分別。更有趣的是,作者所描述的錫安會,其成員不乏科學家,宗教和科學,看似平行的兩條線,追尋的竟是同相的真理而相互印證。
作者啟動了我的思考,但卻也引來我對於某些編排的不甚滿意,其一是銀行總裁偽裝成司機欲載著男女主角逃出銀行時遇到科萊的盤察,科萊懷疑地問他為什麼手上會戴著勞力士錶,他居然說那是從一個「台灣」小販那兒買來的假貨。唉~我想起了電影「世界末日」,隕石的鑽孔任務完成後,太空梭在核彈引爆前卻臨時故障不能起飛的那一幕,那個俄羅斯太空人很生氣地敲打著零件,並大喊:「某某零件、某某零件,全部都是『台灣』製造。」和那時的感覺一樣,我又氣又無奈,何時『台灣』兩個字變成仿冒和不良品的代名詞了呢?
其二是按女主角的祖母說法,錫安會根本不打算把秘密公諸於世,那麼聰明到可以設計密碼的人為什麼不想個兩全其美的辨法,在不洩漏聖杯所在的前提下解除對方的威脅感,這樣女主角的父母也許不會死,家人不必分開,女主角的祖父也不必擔心她會遇害甚至自己還惹上殺身之禍。
其三是祖母居然早已猜到聖杯的所在,這點讓我有點失望,因為祖父生前的最後一刻還在為避免秘密失傳而費盡心思,竟然,已經有自家人早就知道了,感覺有點像是白忙一場。
其四是作者用「僧人的冥想可以達到忘我的境界,所以有人將涅盤視為永遠的高潮」這句話,來表達不是只有藉神婚儀式中短暫的忘我可以見到上帝,維持獨身禁慾的冥想方式也可以,甚至是更長久的精神昇華。只是相對於全文,這是多麼單薄的一句話啊!反倒像是事先為這本小說找個被批評時的逃生門。
不過這些都還好,最令我失望的是,隨著緊張的一天終於過去,作者讓塞拉斯死了,大概是中槍及苦修帶造成流血過多?然而主教中槍可以順利就醫,而警方卻對殺人的嫌犯不送醫也不逮捕,任憑他在雨中懺悔禱告?這個部份交待不清讓我覺得很可惜,因為我很想知道一個從小就家庭破碎,被世人遺棄欺凌,被迫在牛鬼蛇神、屎尿混雜的骯髒地方長大的人,最後還因為幕後指使者的欺騙而連殺了五個人(包括修女),這樣一個嚐盡世人背叛的人,這樣一個為了壓抑心靈的痛苦不斷用折磨肉體才能堅強信念的人,他究竟要如何才能做到主教所說的寬恕?當然場景的安排是不錯的,罪人以幾乎一絲不掛的身體,接受著從天而降的洗禮。
其他還有很多我挺喜歡的元素,例如作者用單純的科萊去襯托不輕易表達內心的法舍,例如雌雄符號與金字塔的應對,例如作者還把牛頓也扯進來,用他的蘋果貫穿全文,用最簡單的答案讓人搥心肝…不過,這些是任何一個推理小說家的基本功力,所以也就不多說了。
書看完了,我不禁回想作者說聖杯可以帶來「強大的力量」是指什麼?我想,那就是指女性孕育生命的能力吧,一代一代,循環不息。神聖的女性。